✁ 毕业后一年,绿谷出久在医院偶遇舆论缠身的爆豪胜己,与他伤痕累累的秘密。
手术当天,气氛和绿谷出久预想的有些出入。
爆豪胜碰上班机延误,没能按计划提前一晚回来,落地后直接从机场赶赴医院,进门的时候一路直奔床边,连多了个人在场都没发觉。
触及长辈的眼泪,绿谷出久下意识倒退了一步,然后又退了一步,想悄悄溜出病房留给他们一点隐私空间。
不料在开溜到第三步的时候撞上了不知何时站在他背后的爆豪胜己,他狼狈地回过头,终于意识到,或许对方早就预料到会是这种情况,那天才让自己别过来。
英雄可以救猫咪,但要是隔天还跑到饲主家门口探头探脑,好像就有点不合适了。
那双气势汹汹的红眸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吐出两个字:“去哪?”
绿谷出久顿时感有种开溜到半途却被门边恶犬给咬住裤腿的错觉。
等病床旁的家属稍微平复下情绪,爆豪胜己抓着他的手肘走近,不待招呼,爆豪胜已经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泛红的眼睛弯成了温柔的月牙,说电话里都听光己说了,谢谢他这阵子特地抽空每天过来。
雀斑脸上微微一红,即使当了将近一年英雄,充满热忱的致谢仍容易令绿谷出久不知所措。
吶吶半晌,最终绿谷摇了摇头,说这是他自己想做的。
手术前的紧张与凝重,就这么被夹杂在兵荒马乱里的温馨冲淡了。
等候在手术室外那段时间,三人几乎没怎么交谈。
一方面是情绪紧绷,另一方面爆豪胜经历过航班延误,挂心之下几乎整晚没阖眼,此刻与时差一叠加,整个人靠坐在椅上,神色间满是倦怠。
爆豪胜己让他睡,一有动静会唤他。
然而爆豪胜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唯有疲惫的面容温和却坚决。
三人便沉默了。
未知的煎熬与静默拉长了时间,把思维也揉乱成琐屑。
起先绿谷每隔五分钟就忍不住看一次表,但到后来,他的思绪仿佛在某一刻里掉进了虫洞,浑浑噩噩地还没完全摆脱,就瞥见一名医生从手术室中走了出来。
未待开口,医生的表情已经预报了喜讯。
手术进行得比预期更为顺利,接下来只要善加调养、留意复健,不出几个月伤患就能重拾以往生活。
光己还得在恢复室留段时间,待医护人员观察确认状态稳定。三人回到病房听护士交代留意事项,不料坐进沙发不过几秒,爆豪胜身子一歪,竟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护士探了探,对两名少年露出安抚的笑容,竖起食指放到了唇上。
他睡着了。
给父亲盖上外套,几人悄悄退出了病房。
护士离去后,绿谷跟着告辞,表示隔几天等光己恢复了精神再来探望。
病房不方便待,留着对方在医院里也只是面面相觑,爆豪从没和绿谷客气过,也不打算从今天开始改变。
一如第一天、前一天、与绿谷出久来的每一天,他们逐级而下。
很长一段时间以后,绿谷出久才听说,爆豪胜己在送他离开之后从来没有选择过电梯,始终原路折返,拾阶而上。
爆豪原本以为他会诧异,或者追问几句原因,但绿谷只是露出浅浅的笑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
“一个人的时候,才有办法好好地思考吧。”他说。
来到医院外,迎上灿烂的夕阳,总在入夜才有空来访的绿谷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段时间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站在阳光下。
今天他们都没怎么进食,等候手术当下感受不深,眼下一放松,胃袋登时叫嚣出不容忽视的饥饿感。
“要去吃饭吗?”绿谷随口一问。
只是饿得狠了,他没有多想,甚至没想过爆豪会答应。
他们从来没有单独同席的经验,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迎来第一次,直到走进拉面店绿谷出久才如梦初醒。他偷偷看了爆豪胜己一眼,发现对方相当普通地看着菜单。绿谷出久悄悄松出一口憋着的气,极力想摆脱、却没办法忽视内心起伏的忐忑。
作为职业英雄他们都清楚一件事:实战交锋看似倚重技巧,临场应变却与经验及想象力脱不了干系,可是末两者有时却会以负向循环的方式交互影响──而在眼下的例子里,贫瘠的经验就限制了绿谷的想象力,丝毫没有想过自己能在“不被小胜讨厌”这项创举之外再取得任何突破性进展。
他原本不是那么死板的木头脑袋,可一旦碰上爆豪胜己,他的思考模式总会不知不觉定调在习惯性二择一:要不爆发冲突,要不公事公办。
他们曾共同御敌、能一起直面危机,可以为各自理念针锋相对甚至大打出手,毫不畏惧也不陌生于拳脚沟通。
但他们从来没有一起单独吃过饭。
绿谷出久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和爆豪胜己独自相处超过十分钟而不触怒对方。他好像总会在第七分钟之前挨骂,或者在第八分钟的时候被爆豪胜己瞥见某个不顺眼的地方。
早已习惯这份奇怪的竹马关系,绿谷察觉不出其中最大的矛盾之一,就是他根本没理由担心爆豪冲他发怒──他习惯了爆豪压倒性的气势、不在意爆豪言语上的粗暴直接、挡得下爆豪的拳头甚至能还以颜色。
……所以说,他到底有什么好怕的?
这个谜团烦扰了爆豪胜己多时,但完全不吸引他探究,因为压根搞不懂;绿谷出久老表现得那样退让迁就,可事到临头,在爆豪胜己面前往往比面对任何人都凶。
绿谷当然不知道这一层,也还没察觉自己言行不一致得多么矛盾,此刻他专心致志对着菜单发愁,满怀七上八下的忐忑。
餐都还没送上来,绿谷已经把自己搞得消化不良了。
出乎意料地,这一顿饭进行得比绿谷想象中顺利。
气氛轻松随意的小店里摆了电视,频道固定在新闻台。自从光己入院后爆豪基本没碰过手机,绿谷原以为他难免和时事脱节,就着几则新闻一聊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小胜和阿姨整天都在看新闻?”
“臭老太婆成天追剧,趁她午睡老子用静音看的新闻。”
想象了一下爆豪臭着脸陪母亲追剧,绿谷不由笑了起来。
爆豪瞥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好看吗?连续剧。”
“难看。”
绿谷又笑了。
他夹起叉烧,想起另一件事:“对了,小胜打算回讯息吗?”
先前征得爆豪同意,绿谷在群组代发了条消息报平安。
看他说“偶然碰见”,描述上又含糊简略,众人也体贴地并未追问细节,只在群组里纷纷表达了关切。
爆豪早早解决了自己的份,此刻听他一提,索性直接掏出手机。
时隔两周,一打开网路,迫不及待涌入的讯息提示沸腾得像滚水,热热烈烈欢迎他重回现代社会。
“喂,废久。”
检视到一半,他转过手机萤幕。“这什么?”
绿谷正在吸溜最后一点面条,抬眸一看,动作忽然就顿住了,雀斑脸颊腾腾腾地在几秒内变得通红。
萤幕上是两人的私聊对话窗,里头孤伶伶悬着一句没头没尾的呼唤:
‘小胜’
“……”
绿谷低下头,忠实模仿起了鸵鸟拟态。
爆豪嘁了一声,没再追问,但绿谷能清楚感觉到那时不时扫过来的眼神。
与聊天纪录如出一辙,他们的对话悬在了一个突兀的断点。
直到两人离开餐厅,并肩走向地铁站,一路上都没再交谈。
“我……”
憋不住突然急转直下的气氛,绿谷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那时候,只是想要问候小胜而已。”
爆豪看了他一眼,脸上表情像在挑剔这番问候可真够言简意赅的。
到了这份上,绿谷只能慢慢地说下去:“就算想要关心,但我也明白,如果是我的话,大概只会激怒小胜而已……可即使如此,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想了很久该怎么表达才好,结果变得犹疑不定,如果造成多余的反感反倒很给人添麻烦吧……原本已经不打算传了,但那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结果讯息一不小心就发送出去了。”
“你想说什么,那时候?”爆豪问。
“老实说,那时候脑子里简直一团乱。”绿谷苦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就看见事务所宣布小胜暂停英雄活动的消息,又想到被媒体追着骚扰那天,小胜的状态看起来和平常完全不一样。因此冒出了奇怪的冲动,总觉得一定要联络上小胜才行。”
“事务所说暂停一个月,但是真的只有一个月吗……?满脑子都是这类的念头。”
“小胜总是能把事情考虑得很彻底,就算不是暂停活动、而是退役之类的决定,一定也经过了审慎的思考,要是真是那样的话……如果可以,希望能听听小胜的想法。”
听他叨叨絮絮地说到这里,爆豪终于发话批评:“少在妄想里擅自把别人随便退役,臭书呆子!”
“对、对不起……当时忍不住往最坏的方向想了,不小心就……”
抓紧两侧背包肩带的手微微松开,绿谷抬起脸,嘴角弯起了浅浅的弧度。
“不过,现在已经不会胡思乱想了。”
望着那抹小小的笑容,爆豪胜己脸上仍看不出情绪,只是不轻不重喔了一声,不置可否。
“我进去了,小胜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
-TBC.-
小胜的行为缺失很容易看见,小久令他不爽的地方却相对藏在细节。
两个人交互影响,结果事态越发矛盾劣化了。
觉得小久在其他人面前都温和无害,偏偏偶尔对小胜爆发起来变得很凶,超凶,非常凶,这一点特别特别可爱哈哈哈哈(萌点歪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