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vers by Lina Jelanski|

【MHA衍生|胜出】原生演替 III

 ✁III


  商借来的玻璃鱼缸于第四天日落后送达。依照快递专员的指导,绿谷出久在落地窗前安顿好了那座他亲手签收的新家。

 

  黎昏递替,一座小型雨林在他们屋檐下渐近分明了层次,逐日成形。

 

  “‘只有夜里才能出动’的属性,总觉得自己变成了──像是、某种神秘的超级英雄之类的。”入了夜,白天一动也不能动的植物人化回人形,抱膝坐在鱼缸里做着他快乐的白日梦。“感觉可以拍部电影。”

 

  “英雄哪来这种和灰姑娘没两样的多余设定啊。”爆豪胜己靠在玻璃上,毫不留情地吐槽指出。

 

  “也对……比起英雄或灰姑娘,这种设定果然还是更像妖怪。”说着,绿谷出久面露古怪。“按照那种故事走向的话,小胜不能看到我变成植物的样子吧?鹤妻子被看见原形后离开了、蛇妻子失去了眼睛、不吃饭的妻子──呃,等等,就没有那种妖怪丈夫的传说吗?”立场微妙的前直男赫然察觉了老故事里悬殊的性别比。

 

  “谁管那个啊。”爆豪胜己反手几下咚咚咚地敲打起玻璃壁,视线从光着屁股的植物妖怪身上虎视眈眈地扫过,一副讨债的表情。

 

  “喂,白鹤的报恩呢?”

 

  “啊?”不料玻璃鱼缸里的白鹤一下没反应过来这是个指望他以身相许的邀请,兀自据理力争:“小胜一直盯着看的话,我没有空档可以织布吧。”

 

  “……”性骚扰落空的人类嘁了一声,“待会洗完澡出来验收。”他站起身,锆石红眸居高临下地瞪住那一脸天然的植物妖怪,语调不善:“没织满十匹,老子拔秃你。”

 

  “什──”绿谷正想抗议血泪工厂压榨白鹤蛮不讲理,突然感觉那双相对温高的手掌探入了清凉水体。

 

  伴随哗啦的破水声响,一身除了水珠别无他物的植物妖怪被人拦腰从鱼缸里捞了出来。小胜好烫。碰触到爆豪肌肤时绿谷心想。他诚挚推荐对方也脱光了到水里泡一阵子,消暑解热。

 

  刚环住那对宽阔肩臂稳住平衡,建议未来得及出口,却先一道湿暖吐息捎来不满的音色、低低拂过了绿谷出久耳侧。

 

  “……谁稀罕你的布啊,白痴书呆子。”

 

  “诶……?”他抬起脸,还没看清爆豪胜己脸上的表情,微启的唇已被准准堵住。

 

  他尝到答案了。

 

  后知后觉地,绿谷出久总算顿悟他那打小生着张不良脸的竹马、长大后就连性暗示也摆脱不了黑道气息。

 

  在水里浸过一整天的冰凉手指抚向爆豪后颈,顺延脊骨探进衣领试图替他带去一丝凉意──

 

  最终却反被氲染升温,便连指尖也燥热不已。

 

 

  ◆◇◆◇◇

 

 

  借来的玻璃鱼缸相当理想,入夜后化回人形也不局促;一到白天,反映原主身体状态的盎然绿意一览无遗,流露出朝气十足的蓬勃生机。隔段时间、爆豪会替那座小小岛屿拍下记录,让绿谷定期回传照片给理疗师以掌握追踪。有天绿谷和对方联络时收到了有生以来最奇特的评语,理疗师称赞他“相貌丰富”、还夸他“长得很有分寸”。就连从未和对方接触过的爆豪也得到了极高的评价:“您有个模范家属”。

 

  绿谷不懂对方如何得出这结论,除了照片能看出非本人所摄,他从未向对方透露过更多看护细节。

 

  犹豫几秒后,绿谷将这个疑惑发了出去。

 

  ‘“原生演替”作用时,人为掩饰是无用的。不论外界他人、或者个案自身。’理疗师在通讯软件里敲出了大朵大朵的文字泡。

 

  ‘我的个性不能使用在负伤未愈或重症缠身的患者身上,但化作植物期间,个案的各项需求和卧病在床相去不远──越到后期尤为明显──关怀与照料同等重要。陪伴者如果没有倾注足够的关心与耐性,后期植物长势将严重迟缓,甚至陷入断续停滞,过去曾遇过转化时程长达一个月的纪录。

 

  ‘这也是一般情况下我希望将个案留在医院的主因:不论家属情况如何,至少、我能保证自己的付出,足以陪伴个案顺利走过整项疗程。’

 

  ‘您当时没有提过这件事。’绿谷回传。尽力不让这个句子看上去像是质疑或指责。

 

  命中个性当下、理疗师拉着他追问了不少问题,直到确认他当时没有伤病在身才稍微松出口气。但关于家属心态的要求却只字未提。

 

  ‘说或不说,结果是一样的。’和面对本人时那略显冒失的印象不同,理疗师在通讯软件里的文字总是一派平静。

 

  ‘毕竟植物没有耳朵和眼睛,不会被家属虚饰的言行给哄骗过去。’

 

  ‘相对来说,个案本身的心态在植物形态下也一览无疑──绿谷先生的话,几乎是照着“不想给人添麻烦”的范本在长呢。’

 

  “……”握着手机,明知对方看不见,一抹被看穿的尴尬仍在那张雀斑脸上泛起红晕。停顿了几秒,指尖才重新触向屏幕。

 

  ‘应该……不会有“想要添麻烦”这样的范本吧?’

 

  ‘有的喔。’那端回答。‘尚不成熟的青少年、不善表达的成年人,缺乏精神依托,想藉病痛,抱怨,甚至过激行动换取更多关注的心态──大部分不是出自恶意或者真想给人添麻烦的念头,只是寂寞无法诉说或感到不被理解的时候;又逢言语、表情、肢体等一切传达形式都被剥离,暴露出的样貌远比本人能意识到的更加赤裸。

 

  ‘这类个案会长成相当张牙舞爪的型态,甚至散发出腐坏的气味呢。’

 

  ‘只是让我遇见的话称之为病患,如果在绿谷先生勤务中碰上,就是所谓罪犯了吧?’

 

  额外的闲聊随后被理疗师拉回正题,又交代了几句不厌其烦的提醒,告知绿谷依照片上的长势来看,预估不出一两天整个“原生演替”就能告终。关于如何判断是否结束,理疗师神神秘秘地没有透露更多,只说“到时一定会知道的”。

 

  尽管这次碰上的个性不具太大危险性,照料起来也不算费劲;一收到绿谷出久传来再过一两天就能结束的讯息,爆豪胜己仍不着痕迹地呼出了口气。

 

  “原生演替”本身对人体无害,终归不是正常状态。二人不曾说破,多少却难免提心吊胆。

 

  将近两周的时间里,为了在每个日出及日落时刻保持清醒,爆豪原本规律的作息受到一定程度的扰乱,事后稍能补眠,被中断过的睡眠质量毕竟无法与完整睡眠相比。加以绿谷的睡眠时间被拉长成了一整个白昼,夜里即使没有排班也毫无困意;原生演替进行了几日,爆豪就睡了几天的空床。

 

  他没有想过自己会习惯身旁躺着另一个人,但那个臭书呆子抱起来手感还行,总会透出清爽的气息、柔和的体温与恰到好处的呼吸。如果凑近去咬他颈子,那道呼吸声会稍微停滞几秒,而后变得急促,温度也会升高──少了这些,明明底下是同一张床,睡起来都变得有些不是滋味了。

 

  放下早已设置闹铃的手机,爆豪胜己熄去床头夜灯,合眼而眠。

 

 

  ◆◇◆◇◇

 

 

  黎明将近。

 

  未曙夜色里悄悄浮泛出鲜腥的血味,绿谷出久一进门,爆豪胜己立刻察觉他受了伤。

 

  横于左臂上的数道割伤形如爪痕,裂口却狭长而利落得多;伤势经过处理,此刻被无创缝合器一道道收拢,仍能看出原先深可见骨的受创程度。

 

  那是一名拥有“镰鼬”个性的初中少年,巡夜时绿谷和同事目睹离家出走的少年正在扒一名醉汉口袋,出于关切、加以对方年纪尚小,绿谷靠近时疏了些防备,猝不及防被少年反手狠刨了记指镰──绿谷反应虽快,距离过近却不及完全避开、只得堪堪护住要害,锋锐的风压割裂战斗服往他臂上直撕出了几道暂不见血的伤口,当下他甚至没感觉到痛,直到与同事连手制伏了那名少年送往警局,途中喷涌出的鲜血与剧烈袭来的疼痛才令绿谷意识到事态严重。

 

  而从少年当时脸上露出的冷笑来看,他对自己的下手轻重并非毫无概念。

 

  换作是一般人,甚至绿谷反应稍慢一点,那将成一道难以抢救的致命伤。

 

  叙述终了,客厅陷入一片寂静。

 

  失去血色的脸庞静静对着自己臂上的伤口,绿眸英雄眼底的恍惚比起消沉却更像迷惘。

 

  爆豪坐在他身旁,一语不发。

 

  雄英教导了他们成为英雄必备的能力与品格,但即使是最好的英雄导师,也无法教给他们一套非黑即白的普世准则,让人得以一眼判断什么样的对象值得拯救。

 

  他们通过重重试验当上职业英雄,才体会执照不过是门坎,想成为真正的英雄、前方险途还待千锤百炼。

 

  纷乱的思绪未及理清,盘桓的沉默先被闹铃打破。

 

  日出将近,爆豪推了绿谷一把,比向落地窗前的玻璃水箱。

 

  目光机械式地随着爆豪指尖投向窗边,过了几秒,绿谷才从脑中那团乱麻里抽身,倏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他走近水边,低头望着半满的水线,有些迟钝地伸出此回并未受伤的右手,滑向池中探入水面。

 

  盯着那张被垂落浏海掩去大半的脸庞,不知怎地,爆豪从中读出了几分隐约的不安。

 

  “──喂。”

 

  几乎与他开口同时,那道两人早已熟悉的浅绿微芒自绿谷指尖蔓延而上。

 

  听见声音那刻,绿谷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小胜。”

 

  他侧过脸,被困意与疲倦坠掩的眸眼似是想回应注视,视线却未能真正抬起,反在最后一刻闭上了眼睛──与绿芒的席卷几乎难分先后,然而之于爆豪胜己,即使只在一瞬之间,也足以察觉那份逃离似的躲避。

 

  绿芒褪去。

 

  道道拉链似的无创缝合器与衣裤一同坠落在地。玻璃水箱中,那座植被构成的孤岛伤痕累累,部分木本枝干彷佛遭受过暴风摧残,堪堪垂坠得几乎支撑不住末端、像是随时可能折断;低处平铺的苔表几处破裂,缺水般卷起了皱缩的边缘;原先葱茏蓊郁的雨林一夕之间光景骤变──生平第一次,爆豪胜己对着泛黄的枯叶生出了一股难言的焦躁感。

 

  孤岛中心伫立着一株本该生于温带林的枫,叶片如同天然色盘,由树顶中心青绿起始,越往外围越见转红,烧焦似的叶缘略带焚棕。于此之中却有部分不自然的秃枝裸露,分不出是新生的蔓桠、抑或叶片凋尽的枯枝。

 

  错生的植景里,爆豪闻到一丝前所未有的甜味。

 

  低头探寻,只见枫树干上,一道格外齐整而深的爪痕几被完整复刻──

 

  半透明树液渗自裂口深处。犹如冰河推移,无声淌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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